第 34 届山西科创记

我不是科创生。参加省级科技创新大赛用的是课堂项目,应该算普及性质。赛事级别不高,甚至十分潦草。但我能参与其中却绝非易事,个中历程反倒充满了意外。

科技创新大赛是我高中的传统项目。每个同学都要在高一下学期的研究性学习课程自发组合,在大半个学期内完成一项设计制作。全年级分为 150 多组,每组一个项目,其中能被校方青睐送去参赛的,每年也不过十余个。戏剧的是我遇到灾年,由于同级课题质量普遍下降,老师勉强选出7个课题,只能将我们混乱的课题加进来凑数。当然,8个比十余个也少了太多。

其中一个小组放弃,剩余6个参与一年一度的校内展示,不含我们。往年这项展示是十余个选8个的。

长期负责科创,当时居行政岗的郭老师于 周二傍晚,找到尚未从退役的悲怆自拔的我,说课题要继续完善。可不要认为稍微修补即可过关。老师从幻灯片的语气、逻辑,到研究过程、项目原理,称「我文科出身,看不懂你们的项目,所以虽然问题很大还是给你们机会,因为别人更糟」。其实课上进度便不顺利,连续几周无法确定恰当的课题,最终我用不成熟的想法拼凑提交,不算好设计。

五味杂陈的我们当晚小测时召集全组商讨对策,空旷的教师办公室只有我们在。同班有另一个干练的小组,早有意向参赛且与郭老师沟通多时,彼时申报材料已备齐。其组长前来帮腔,自然是看不上回炉重造的我们的。一个半小时中,组员不着边际的建议往复回旋,低气压弥漫全场。

讨论在恐慌中结束,我们决定保留原工作的核心。三名组员提前离场,并在次日要求退出小组,若非我周六才知有人退出,我也会作一样的选择。再另一名组员坚决主张彻底抛弃原工作,但其提出的新模型过于复杂而不深刻。

在邻组帮助下,我们重制了研究报告及幻灯片。抱残守缺实在令人绝望:我们因思考这个漏洞百出的课题如何补救而喘不过气。既要期待老师认可,又要尽力使队友辞色舒缓,还要紧绷着写这些那些。在教员室负责查重的队友不断以鼠标敲击桌布,低低咒骂着什么,改着申报书的我和另一人对着屏幕和数学老师写有药名欧唐宁字样的煞白便利贴无语凝噎。虽然另一位队友翻新了设计,请人制作了立体模型,详述了研究过程,郭老师仍认为我们的成果不成气候,只是出于安慰或凑数将我们的连同剩余课题送往市级。市级不需参赛,只是按比例选择项目进入省级。

出乎意料,最终送至省级的只有同班同学的与我们的课题,参与校内展示的另5组不见踪影。 周六,两组与郭老师租车前往太原参与现场答辩。个人项目由本人前往,由于我们均为集体项目,需要三人。此前一周又补充了些材料:答辩幻灯、约 80 厘米的海报、文字材料。双亲执拗着说,纵使寄人篱下,无法选择,有这趟行程也是好的。我呢?早已忙过了劲,又有什么可言?

那天同学还在小测,我们共6人一起辞别班主任,在校门后上车,扎向陌生的省道。隔车窗城市渐渐消失,山峦扩着孔隙,桥隧若隐若现,不安的心绪也跌宕起伏。我搜索了一路可能用的展示技术。WebGL?似乎不错,可以显示模型的。似乎能从模型图的 OBJ 文件生成,虽然建模有 OBJ 文件,我的旧电脑无法操作——卡顿三分钟,尔后只出个画面,点击任何菜单都无反馈。

在省城绕了三圈方找到预订的酒店。过去郭老师带十几组时另有他处,这次急事从权。其实不仅是校内原因——省赛名额本身压缩了大半,现场展示才从室外搬到室内,在省科技馆多功能厅。我这才看到郭老师拍摄的往届现场图,室外搭着帷帐,扯着横幅,里面一张桌子一个课题,与我想象大相径庭。

去科技馆现场布置,馆外办了临时证件,在中庭领取比赛物品,便进入现场。多功能厅是低矮的空屋,课题展示区域是纸板隔开的一张桌子,一边是主席台,其后屏幕已显示赛事海报,我们在主席台正下。我们没有实物模型,因是复杂的电磁铁和电路,可能做不出。这样便轻松许多,只需贴上海报且确认播放幻灯的电脑电源即可。回到酒店,同组两位仁兄始在查何为答辩,另一组看不下去了。她们在准备其他材料呢!我仍想配置 WebGL,便自己在一旁。无线网时断时续,用数吉流量下载了 three.js,因同源策略不能本地查看,代码仓库更传不上去……我想 Antares 有服务器,或许能代我传文件吧。Antares 许久才回复自己抱恙。我退役前识得 Antares,这次 QQ 显示的数公里是我们相距最近的一次,却因忙碌和意外无法相见……时哉!时哉!Antares 与 kernel.bin 告诉我有很多服务器可用,但以此时的网络状况,保持 SSL 连接再传文件几乎无法完成。最后已是薄暮,只好作罢。

邻组组长之父请客,两组同学和郭老师都在。难得畅叙。郭老师记得我学过「垃圾游戏」,问我现在项目率用机器人或硬件,学计算机是否很烧钱。想起在现场看到约 ¼ 项目都与机器人相关,可谓「Arduino 满怀」,我不禁汗颜。收费极贵的培训机构无不以这些赛事背书。虽然难以相信「意念控制机器人」之类项目能走多远,可相信「学计算机」等于摆弄这些不知所以然的器件者,还有多少人!

晚上邻组在队友邀请下又来替我们对词,由于两位不断笑场,便换我讲解了。次日起床时,恍然不知今夕何夕,甚至感觉窗外的建筑处于异世界。或许是这个项目以来,或许更久以来的煎熬,使我精神恍惚。

答辩中
另一队友似乎恰好不在

到现场。十余位按项目类别分工的评审会依次经过每个展位并询问。这个过程持续整个上午,然而多数时间是等待罢了,可以走动,但评审来时须有人。我们在展位合影,小冰的「关系分析」说我和队友是一对,哈。开赛近两小时后,我们的答辩开始。我例行公事讲了一遍,评审问了两个问题,恰是本项目的弱点所在,我们虽然回应,但评审很快带过。后来郭老师说,每个项目都经过充分审视,评审洞晓优缺点,几个问题问倒实属正常。

看看前述的意念控制机器人吧。此君在桌上摆着接收器,排出几张纸,打印着大字诸如「意念」「护理」等。该项目试图将意念控制机器人用于老年护理。此君不断激情讲解,诸多评审,包括其他项目类别完工者,在展位前壅塞了近半小时。当然意念控制的创新性,以及能否真用于老年护理,就不必我评断了。

当然,项目有不错的,泥行船、双用杯、星际探索软件、环境风发电,可惜未及看清所有细节。选手有的板着脸,有的不知所措,有的从容对答,但终究不过是旅客,也不过是以小项目自娱的孩子。有一组医学项目是调查而非设计,按理应去其他组别,还属邻组先注意到。其中一人在答辩将尽时找了过来,原来是同城,还参加过 NOIP 2018。聊着聊着,聊到联赛,聊到不久后的 APIO 和次年的情况,不过这与我已不太相关了。

结束时是正午,我们在展厅外楼梯上分了盒饭。几位游客持标志物经过,准备暂离下午回到科技馆,我想以游客之外的身份在科技馆的经历或许也仅此一次了。赛事安排了公众展示环节,在下午自愿参加,不过显然鸡肋。中午离开后我们就返校继续上课。

想起邻班有位同学,用「核反应堆」的怪异项目和三寸不烂之舌,也算完成了这门课程。他与我如此杂乱不可言说的经历,孰是孰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