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去某源看了一眼。那是小时候总去的辅导机构,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实际目的是和同学玩。同学们有个世界观,于是类似语C,连去往机构路上都能讲一路。
有一位老师在机构教奥数,也做杂事。比如运营公众号(老师至少有些写作天份,当年我就课时还在 QQ 发些诗和小说,但兴致已半),还弄些四大名著之类的公开讲座招徕顾客,但我们只想与之玩魔方或三国杀。老师在机构办公室贴起一张纸「要做令人闻风丧胆的职业精英」,风字用形似 “@” 的简笔画代替。我们去时总是不懂尊重直呼其名,因为另一位老师姓氏相同。
后来我以为某源已经停摆。其实没有,只是我此前去错了时间,如果看上去没人我进去就不心安理得。那里一直是我想象的样子,只是招贴旧了,门外还留着场所码,陈设也不整洁,冬日的地板不致泥泞但踏得尘土涣散。靠门写着 ‹Reception Room›(没有中文,惟一标有中文的房间是 ‹媒体部›)的透明隔间都臭烘烘的。
这天晚8点,整栋三层小楼皆是等孩子的中年人。他们蓬头垢面,穿着仿佛已被冻脆的黯淡大衣,有的旁若无人外放抖音。两位女士放肆地谈论邻家的婚礼和孩子的年龄。
小时候没注意许多教室是用钢板分隔的。这也容许人们轻易变换布局,「职业精英」办公室没了,当年讲四大名著的大会议室也隔作几间教室,我适譍了许久。墙报不再是老掉牙的脑筋急转弯,而是张冠李戴的 SMART 原则(我不知道 SMART 原则何以指导课程规划)。陈设不新也不旧,不上课的教室黑板没擦,有落下的打印资料。
下课时间全凭默契(过去有个浮夸的铃声)。两个男孩先冲出教室,念叨着争谁先出门。另一间教室老师挡在门口让学生依次背 “I you she he…”,背一个放行一个。两只垃圾桶很快填满各色零食包装,有个叫「活该」的(话梅?)最显眼,感觉实在胜在起了个吸引小孩的名字。有个女孩央着其父买墨囊,父亲对以「不是刚买了么」。
楼梯间从墙突出的断瓦从脚边水平一字排开,人沿楼梯走下,线则升到头顶。小时候每次看见都这样想,这点倒是回忆起来了。
过去没有记忆那样美好,这里也不是属于我的。机构里人来人往,人事已非。老师当然找不见了,我现在至少明白,虽然大概没成为职业精英,这种闲职也不可能干十年。
本文属 laconic 分类,一般是不需预先知戠的嶄峭短文。